當兵哪!當兵(完整版)

[吳宏星]

海事學校畢業的學生應都是在海軍服役.除非考上預官.才有其他選擇吧.

民國76年6月畢業的我.在毫無心理準備下.7月中旬就被國家徵召入伍.進入高雄左營海軍新兵訓練中心.編號379梯次.編入第三大隊第九中隊.屬大專兵中隊.需接受45天訓練.第十 .十一中隊是義務役一般兵.中心訓練三個月.而第十二中隊是國中畢業報考的小聯招.都是些小毛頭.但小聯招訓練完到部隊即以中士任命.

我當時有兩個身分.除了是全中華民國最菜的海軍外.也是海軍中最菜的海專生.因為我們隊上有實習回來的航輪漁學長們.從70.69.68.67都有.還有一位65的超級大學長.而且加上一些特別愛海專而延畢的學長.講真的.我從來不敢問他們怎麼的經歷.因為看了許多抗日剿匪的小說和傳記.深深嘹解:能活著.就是一種幸福!

就在緊湊緊張的一個半月訓練後.也不知水產製造跟打繩結有何關聯.我被納入帆纜兵科.結訓放假前的抽籤分發.26支帆纜兵籤.有23支陽字號或山(關)字號.在當時是中華民國海軍的主力啊.但我無緣參予.1隻在金門別人抽走了.意謂著我不能到前線服務.1 支是澎湖馬公.被68水製學長拿了.我在排序第15時抽中的是-----一軍區港務隊.當時就有已服役的老兵大喊"靠!這麼爽."

結束三天訓練假回中心.我們第九中隊的夥伴.像是流浪動物中心的小貓小狗.個個引頸企盼所屬單位領走.陸地單位或服役艦艇恰在高左兩港的.當天就可離開.有的還得等上四五天.等所屬艦艇單位進港才離開.所以不會有始終無人認領而遭撲殺的命運.

我永遠記得那一天.一個懶洋洋的星期六早上.10月初的高雄仍悶熱哪.港務隊派了部小貨車載我離開中心.約五分鐘車程.繞進一排九重葛搭建圍籬.茵茵草地旁有個水泥地廣場.一棟二層樓建物橫在廣場後.一樓入口處站著兩個著藍工作服白水兵帽荷槍的衛兵.開車的學長(海軍也是學長制.梯次越多代表越菜)喚我下車.(日後方知開車的學長366梯.比我晚15天退伍.)

提著水兵袋.正要向衛兵學長報告來意.忽見70水製學長(阿郎)林哲郎穿著汗衫短褲藍白拖.手腰間橫夾個臉盆.身上還散發著PONPON香浴乳的味道----星期六的早上10點多耶.只聽他不疾不徐說:來政戰室寫報到單吧!和阿郎學長同校同科四年.就屬今天最熱絡.阿郎向我介紹一樓的分布.有各參事及洗衣房.外面還有附屬的福利站.南碼頭景點之一.因無限量賣酒.常有各艦艇單位的喝醉打架.再帶我上隊部二樓.除了隊長室.副長室.輔導長室.中山室.大衛浴間外.最重要的便是睡覺的地方了.有兩間大寢室.各有16座上.中.下三層鐵架睡鋪.大多有枕頭棉被.阿郎叫我自己找個空鋪.我便選了進門口上鋪的床位.感覺上比較沒蚊子.阿郎說最近一批老兵退伍.而我這間寢室大多373和374的.也有兩三個小聯招中士.隔壁間則大多360以後的.還有些35幾的在我們寢室.這樣才有"武力平衡"?

分配好內務櫃將個人物品歸位.因是周六.好多人放假不在隊上.阿郎忙他的去了.我自己一個人也不知做啥.便溜到中山室看看勵志小品.讀讀蔣公嘉言錄.......正想夢周公忽聞吃飯了.就跟大夥到餐廳.隔天周日.竟看了一天電視.海軍.....真有這種單位喔!

隨著禮拜一的到來.很多人是不是半夜收假啊.早點名時冒出好多人.記得在學校有新同學.大家會好奇打量甚至開口攀談.但在這好像沒人想理你.也不會有人多看你一眼.值日官要我到隊長室報到.再來是副長輔導長.因是新兵菜鳥.暫無任務指派.便先編入"公差班".公差班的組合多是菜鳥或待退老兵.還有一些是從隊上支援金門港務分隊一年後再返台的不知該如何編派任務的兵?反正是爺爺不疼姥姥不愛的那種.不像各參室的有主官罩著:如補給兵有補給官罩.人事兵有人士官罩.就算洗衣兵也有隊長罩.因為他幫隊長制服燙得"秋秋秋"!我們的主要任務是維持左營軍港的整潔.舉凡清理碼頭.打撈港面垃圾.修剪花木.除草....我都沒印象.只記得最快樂的是如果有艦艇接緊急任務出港.不單是公差班.連各參室都來插花.美其名整理清潔碼頭.實際上是把他們忘了或來不及帶上船的腳踏車"清理".所以隊上有三五部腳踏車的大有人在.還流行改裝車呢!當過海軍的都知道.除非艦艇停靠東碼頭.南碼頭或東登碼頭.放個假沒有腳踏車.要到文康哨.是會走死人的.

在當時義務役一般兵須服三年役.故一些老兵對新進菜鳥和我們只需一年十個半月的大專兵看不太順眼.經常會有"查艙"活動.查艙本指艦艇單位晚點名後上床睡覺.查驗人員是否到位.卻變相成為老兵霸凌菜鳥的專有名詞.經常是老兵們晚點名後又去喝酒.回到部隊寢室就大吼:XXX梯以後的出來!只見XXX梯以後的像下水餃班的紛紛跳下床.接受老兵們的訓話罰站或蛙跳.菜鳥稍有違逆反抗的.被老兵圍毆掄牆而見血的.更是屢見不鮮.我入部隊適逢一些"愛玩"的老兵退伍.而漸有新兵來隊上.資深的老兵又開始了:380梯以後的出來!我一直在思考:喝了酒念三百七十九梯以後的.....果然是比較饒舌吧!好險.好險.

更有甚者.我們寢室內有一個因常喝酒誤事的老中士(其實也才30歲左右.但和他同梯的小聯招.有的已經從上士晉升士官長).常喝茫了半夜起來尿尿.走到隔壁寢室就以為是大衛浴室:拉下拉鍊.掏出傢伙....就給他下去了...在驚呼聲中.只見一夥人拖他到一樓外草皮區海扁一頓.第二天早點名時.他鼻青臉腫的還在草皮上睡呢.漸漸的.隔壁寢室下鋪都成空鋪了.除非又來了不知情的新兵.....但說也奇怪.部隊長官好像從來不知這些事情.還是視而不見?

下部隊三個月.是第一次可以專業科目驗收.帆纜兵科須熟悉並將36種繩結打法表示於一塊1公尺見方的薄木板上.交給隊長審查測驗.坊間都有書可參考.當然是通過了.也換得五天榮譽假.聽說任何兵科沒通過專業驗收.是一直不能有放假外出的機會.

收假歸隊(原來是假單上收假日後一天的06:00趕回即可.超過時間回來.就可能被處勞動服務或禁假.超過三天會發布通緝.若被憲警單位抓回.視情節輕重.有的送明德管訓班.接受三個月體能操練.嚴重的移交軍法單位判刑.本刑不超過七年的服完刑改調其他單位繼續兵役役期.我隊上還有一個真正的老兵.待過十幾個不同單位.逃了又抓.抓了又逃.也沒犯大案子.他年紀比隊長大.打聽之下...哇!一百六十幾梯的.一年12梯......他當時若認真從事軍旅生活.應已是上校或少將了吧!?只是我退伍時也不知他又到哪個單位.題外話扯遠了.)隊長發布我調入"指泊官室".擔任領港傳令.負責接受左營港內艦艇出港或信號台通知艦艇進港要求.請領港帶船及派遣拖駁小艇協助離靠碼頭.有操演任務時.多艘艦艇同時申請出港.我們還得問清楚哪艘船是"主角".依序排定出港時間.須知陽字號艦長都是上校級.有的還準備晉升少將呢.處理不得當.便會接到艦長"關切"電話罵一頓.我們便冒充指泊"官"在電話中頂回去.在趕快偷偷告訴領港.領港很疼我們的.會把事情擺平.當時在海軍中.提起"麥領港".沒有人不敬畏的.只是我們狐假虎威.久了還是會被領港"靠"兩句的.

民國77年風風光光迎回兩艘好不容易買得的潛水艇.在某次進港停靠碼頭時較慢上浮.拖駁小艇頂住舷邊.猛一催油.竟"騎上去"了.為防止日後再有此糗事.領港還特別設計將一艘拖駁小艇前碰墊改裝吃水深近兩米.只是那艘小艇從此速度不到以前的一半了.

艦艇單位進出港任務不定時.甚至曾半夜裡有緊急狀況.我們也跟著24小時備勤.所以進指泊官室後.我就解除了衛哨勤務.而我們辦公室在一樓門口衛哨旁.當你被認同時.日子就舒服快樂了.沒事時常和老兵們哈拉打屁.或放假同去洗個三溫暖.打打保齡球.或到後街玩玩柏青哥.看個電影.好愜意啊.也發現隊上除阿郎外.還有兩位咱海專的--69漁孫永傑.70漁楊志雲.說真的.在海專時因社團或其他活動我和航輪管電水上下九屆或多或少都認識幾個.但除了我們"基聯會"的70漁王德惠和71於劉昆鷹外.我好像都和漁業科的學長弟們無緣相識.在港務對我跟每一位弟兄都蠻有話聊的.跟孫和陽也不錯.只是他們漁業科二位學長好酷.好像不曾交談.有次衛哨勤務他倆竟排在一起.我那天也沒啥事.我就很"無聊"得觀察他倆兩個鐘頭:一個看左邊.另一個定往右邊瞧;一個看著地上時.另一個一定是凝視遠方........站過衛哨都知道.雖規定不可交談要保持高度警戒.但總會偷偷哈拉聊幾句吧!....今天.我見識到最認真執勤的兩位衛兵.對了.尼大說他也是379梯.只是在中心時被拉去打排球.沒跟我們九中隊一起訓練.我印象很模糊.倒是記得有個70於游景欽.綽號"疣豬".

其實每個男孩子當當兵.盡應盡的義務.適應來自北中南各地入伍的弟兄們不同生活方式.可能已非戰時而少了患難與共.反而多了調皮搗蛋的糗事.甚或遭遇"兵變"慘痛的經驗.我快退伍時.才陸陸續續有同屆海專進來.我還曾戴士官黃盤帽.騎摩托車進中心騙過門口衛兵去看他們.那時軍中規定義務役士兵不可騎機車的.門口衛兵還向我敬禮.我都不知該不該回禮?

印象中有位基聯71輪義董中平.服役於某陽字號任油機下士.那時後國防部擬重拍"國歌"紀錄片.向海軍徵調四艘陽字號.要拍出艦隊巡弋航行於台海之上.以示我國軍之雄壯威武.霎時綠波滾滾.白煙徐徐.前三艘穩定出現在畫面中.而第四艘由董輪機團隊操控之鍋爐出狀況....一大陀又一大坨的黑霧籠照遮蔽整個天空........進港後全隊剃光頭外加禁假.....董中平.我不該講的....

您呢?也談談您軍中難忘.且願和大家分享的故事吧!

[吳宏星]

看完"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一書.不曾經歷那苦痛的我也戚戚焉.
可是到了我們這一代.已沒有戰爭的恐懼.似乎只記得那近兩年的數饅頭....好漫長啊.
退伍後每逢海專好友聚會.話題占最多的卻是當兵時的糗事.
有的.把自己說得好辛苦好辛苦......
有的.把自己講成多威風多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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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少康]

哈哈哈，碼頭上有一路人甲，彷彿是本人
藍工作服外加一頂小藍帽...
騎著一輛拼裝各廠零件都有的十段變速腳踏車
還叼著根菸.....

請星星幫我將影像霧化處理一下，謝謝！

[吳宏星]

真是野人獻曝.尼大早已發表過"聊聊你當兵的經驗".我還炒冷飯.真不好意思.
不過也請學姊妹們問另一半當兵的故事.說不定說著說著.又燃起"提槍快跑前進"的熱情.